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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觅仙求食世间事 笑死猥亵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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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智麟把父亲柏耀庭的遗体暂时停放在老祖坟后的第二天就单独出门了。

他没有告诉柏高氏他要去哪里以及去哪里干什么,有些话藏在心里是不能说的,说出去就不灵哩。

父亲临死时的嘱托,那是殷切的期望。如果想把柏家继续人丁兴旺,运势顺风顺水,必须想办法稳住乘黄精灵,否则日子久了,运势,地脉,风水被他人抢了去,自己家族极有可能要走霉运。一想到这个问题,柏智麟心中就会升出激动,随之就有一种豪壮感,自己肩上的担子可不小啊!

他一路往南,从天明走到天黑,终于来到岭南的一个名叫翠花的小镇,这里住着一位非常有名的道家弟子。没有人知道这个道士的名字,只有人知道他的外号叫花半仙。只要有人提起他,就会竖起大拇指,没有人不佩服他。

花半仙的神秘之处,只要是来求之人进入房屋正厅,桌案上放着一个瓷罐,瓷罐上蒙有一块红布。往瓷罐里放多少钱随你,放入银钱后有专人指引来到后院的厦屋。花半仙会像一座雕塑,佯装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告诉你,你来的用意以及解决的办法。

柏智麟把准备好的一沓钞票放进瓷罐后,随知事人来到厦屋。正中坐着花半仙,穿着黄色的道服,好像早已习惯了阅人无数,他看也没看柏智麟就说:“你一出手就很阔绰,与一般人大不同。”

柏智麟恭恭敬敬的向花半仙作揖打拱:“这次出门是诚心寻见师傅哩,期望师傅解柏氏一族燃眉之急。刚才只是一点诚意,待他日心想事成,柏氏子弟会郑重酬谢先生。”

“天下之大,无非阴阳。阴者阳之,阳者阴之。阳为阴生,阴为阳生,互为表里,互为因果。”花半仙说着从手里递给柏智麟一个纸条:“回去的路上看,按纸条上写的意思办。一定要记住,天机不可泄露。”

柏智麟退出,一口气急走了两个时辰,在一个无人的岔路旁确定无人后,神情庄重的展开了纸条,一行遒劲有力的汉字印入眼帘,他不由的睁大了眼睛,再次飞步往家跑去,于亥时走进了东陵村。

开门的柏高氏一脸的懵逼:“你跑哪里去了?”

柏智麟轻声说了句:去睡吧,你别管,”拿起一把铁锹就出了门。

第二天,高氏发现土井旁边的一块磨盘石不见了。再过几天收拾阿公屋子的时候,又发现阿公的床上整整齐齐摆放了一块红布。她感到惊奇就拿起了它,发现里面裹着一件手工制作的拉弓射箭,箭已入箭堂。她百思不得其解,把红布又放回原处,保持原样。

日落西山,柏高氏刻意安排丈夫拉风箱帮着做饭,说今晚做好吃的,犒劳犒劳日夜操劳的丈夫。

柏智麟自以为做了很豪壮的事,心情舒畅,坐在柴禾上就拉起了风箱。冷氏麻利的弄了两个菜,花生米与一碟干硬的腊肉。这两道菜在粮食短缺的母猪原那是绝无仅有的。

柏智麟看到腊肉眼都直了:“哇,有好几个月没有咥到荤菜了。”高氏不失时机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对急不可耐的丈夫说:“今晚咱夫妻俩喝两杯。”

妻子的脸上现出妩媚,柏智麟连连点头:“是该庆祝一下了。”在妻子款款温情下,很久没沾酒的柏智麟没多久脸庞就泛起了红晕。柏高氏又不失时机的半偎在丈夫的怀里,用更温柔的眼神看着柏智麟:“智麟,这些年我对你咋样?”

“很好呀。”

“我有没有和人拌过嘴,吵过架?”

“没有呀。”

“我待老人如何,我吷老骂少了吗?”

“没有呀!”

“我是不是一个好女人?”

“好女人呀,母猪原最好的女人呀!”

“最好的女人,最好的女人,你为什么还有很多事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柏高氏突然改变了语气,直勾勾的看着柏智麟。

柏智麟定了定神,马上轻声说:“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不能告诉你,告诉你我办的事就不灵了。”

高艳秋很机灵,马上双手抱住了柏智麟,嘴巴凑近在他的耳朵说:“智麟,我是你的老婆,你告诉我啥秘密,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酒精的燃烧让柏智麟头昏脑胀:“说了,说出来就不灵哩。”

“人头三尺有神灵,我与你近在咫尺,小声点,没事的。”柏高氏用嘴吻了一下柏智麟,并用手在他胸部摩挲。柏智麟的胸口掠过阵阵惬意,他睁开眼,眼中充满欲火:“我告诉你,我们咥饱喝足就上炕。”

高氏连连点点头。于是,柏智麟忘记了花半仙的叮嘱,把父亲交给他的秘密又再次讲给了自己的妻子柏高氏。

柏高氏听的入了神,两人哪里知道,就在两人在灶旁津津乐道的时候,外面的巷道里两张嘴巴正摒住呼吸,专心致志听柏智麟讲述关于老族长柏耀庭怎样以三亩天字号水田换陆本德一亩人字号旱田的事。

当柏高氏怀着庄重的心情听完柏智麟的讲述后,柏智麟巳经困的站不起来。柏高氏用尽全力把丈夫扶到炕上睡觉,巷道里的两个黑影也一前一后离开了柏家大院东边的巷道。

三天后的早晨,早早上工的社员发现了柏耀庭豪夺的祖坟原址上被泼的全是屎尿。刚赶到的柏智麟与妻子高氏亲眼目睹是事实时,柏智麟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望着已经被填平的祖坟遗址出神,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难道秘密被泄露?有人故意使坏,让灵气不能在肮脏之地存蕴?

高氏小声的向他说:\\\"绝对没有外人知道这个秘密,但这件事非常蹊跷。”

没有任何办法可想,柏智麟亲自自告奋勇请示队长陆兆国,说屎在上面不除太臭,熏的人没法干活,他愿亲自除屎。这样的事也没有人愿意干,陆兆国就爽快答应了柏智麟请求。

柏智麟摒住呼吸,铲除屎撅儿,边铲边咬牙切齿,口中念道:天杀的,谁这样缺德,有一天让我逮住是谁干了这没屁眼的事,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播种下去的麦子逐渐长出了嫩苗,万头大型养猪场也在加紧的搭建之中。东陵村的社员目睹禾苗一天天的长高,长势特别喜人,盖严实了土地,母猪原到处是绿色的世界。

霜降过后,冷空气是一波接一波的接替而来。终于有一天,用麦糠与黄泥合成的泥土冻成冰块,猪场的搭建被迫停工。无事可做,社员们谁回谁的家,这样就加快了社员自家粮食的消耗。能咥的,好咥懒做的早早就断了粮。有些人为了解除挨饿,经常到家境比较殷实的人家厚着脸皮乞讨。玉米面做的馍馍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解不了饥,但可以续命。

临近年关,出门讨饭的人在母猪原上的各条牛车道上互相穿梭,逐渐多了起来。在整个冬天,讨饭的洪流形成母猪原上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收获的季节来临,南风一波接一波的吹来。麦子熟了,的确熟了,小拇指大小的麦穗,麻雀屎大小的麦粒,存在于人们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倒下了。希望没有哩,母猪原哀声一片,再也没有人上工了,队里的粮食已经咥光,再建养猪场已经没有用了。

陆康氏几次都说出要抱着广飞儿出去讨饭的决定,每次都被福娃拦下了,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拽着康氏的衣襟不让她离开这个破旧的院子。康氏从丈夫的眼中读懂了期许,没有办法可想,放下广飞儿?起破旧竹篮就去了河川,在灞水河川两岸寻找可以食用的野菜。后来野菜没有了,就采破剌刺牙,刺刺牙绝种了,她望向椿树的树皮……

本是畜生才吃的各种青草,逐渐在母猪原绝迹。福娃用腐蚀断了的铁丝磨尖绑在一个细长的木棍上,对着房梁上“窸窸窣窣”着响的地方猛扎下去,然后就听到“唧唧歪歪”的惨叫声。福娃用这种方式,大白天也能逮到老鼠。傍晚或者清晨,所有的老鼠齐齐出动,康氏与他配合,一阵敲盆底的声音过后,老鼠便吓得往老鼠洞里钻。基本上所有的老鼠进入洞口后,长长的尾巴都会留在外面。福娃一个一个把它们从洞中拽出来。个别拽不出来的,福娃一点也不会手软,把细长铁矛直接插进洞去,用手再搅动几下,可以看到老鼠蹬几下腿后就不再动弹了。

福娃从沟底挖来泥巴,封住老鼠的尸体,然后放在灶里烘烤。约么一个时辰,已经烘干的泥土打开,撕开外面的皮就露出香喷喷的鼠肉。

福娃与康氏把老鼠尸体撕开,逐个分给五个孩子咥。虽然这样做可以解饥,可以延续生命,但毕竟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饥饿的办法。

家中的老鼠很快被吃光,再也听不到老鼠的叫声。一种恐惧笼罩着这个家庭,如果不赶紧想办法,孩子们将有被饿死的危险。福娃的脸逐渐发黄,走起路来已经没有了力气。看到孩子们可怜巴巴的眼神,心中别提有多难受了,他站起身,直接去了队长陆兆国家。

陆兆国没有好脸色的看着他,送走了社员陆兆勇的老婆。福娃是看着陆秦氏喜滋滋走出队长家的大门的。队长陆兆国开门见山:“是不是来借钱的?借粮是一粒没有。”

福娃由不住的冒火,提高了嗓门:“我是来问上面可有救济的,上次饥馑年政府派黄先生赈灾救济哩。”

陆兆国被福娃的话给震摄住了,语气压低了一些:“没有得到通知,估计没有这样的事哩,以前是交粮,上面的粮仓里有粮,现在是全国的粮仓里都没有量,拿什么救济呢?”

“都被你撒到地里哩,你不当家,那么多的粮食能撒到地里吗?现在倒好,别人家饿死,你们家吃香的喝辣的。”

“你,”陆兆国气的指着福娃的鼻子:“你知道狗屁。撒那么多的种子是上面的指示,是上面下达的指标,你懂吗?”

“乱搞,瞎搞,瞎指挥,建个猪圈,没啥用的,你搬去住呀。”

福娃把队长气的直跺脚:“你再这样对我不尊敬,把你再送镇上,让你住黑屋。”

福娃毫不畏惧的走向大门口,嗤之以鼻的说:“我全家饿死,你家也别想活人。”

陆兆国从屋内追到大门外,本家族内的兄弟与侄儿们全都赶来了。康氏慌慌张张跑来,在队长一族还没做好开战准备的时候仓忙把福娃连推带搡领走了。

陆兆国暴跳如雷:“福娃,你小子下次再来俺家,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现实是残酷的,福娃与康氏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天亮的时候,听到三娃在自家的大门外喊福娃的名字,福娃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就走了出去。

三娃见他出来,笑容满面。福娃看着他不解的问道:“你来我家哪哒?大清早喊我的名字。”

三娃:“我听到娃儿们饿的哭了,走,到我家去。”“

到你家去哪哒?”

“走哩,去了你就知道哩。”

福娃随三娃来到陆家大院,走进三娃曾经睡过的厦屋。三娃揭开一块灰色的布,露出几台带釉子的坛子。三娃把其中一个坛子的盖子打开,示意福娃伸手摸一摸,看里面装着啥。

福娃把手伸入坛中,一种凉冰冰的感觉传遍整个手臂,随即他的手掌中抓出一把软绵绵的东西,仔细一看,是螺丝肉。

此时,福娃突然明白了,名不见经传的外乡人三娃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早已备下这么多的螺丝肉,足以够一家人挨过这个冬天。他不由得钦佩佩服起三娃来,用钦佩的眼神望着他。

陆贺氏左手牵着文权的手,右手拿了一个大马勺走了进来,吩咐三娃装满摁满螺丝肉,让孩子们好好的咥一顿。

三娃撸起袖子去捞螺丝肉,这边陆贺氏对福娃说:“三娃别看是外乡人,聪明着呢,看着不对劲就早早的去河川各大小河道里去捉螺丝。每天上午出去,下午傍晚黑间赶回来,然后逐一剥开敲碎,最后用盐腌装罐。这些足够我们三人熬过这个冬天。”

福娃点点头,马上向三娃说:“哪里还能捉到螺丝,带我去吧。”

摁满一马勺螺丝肉的三娃摇了摇头:“哪里都没有了,比筛子筛的都干净。不过还有一种出路是可以尝试的。”

“快说,什么出路,只要不饿死,挨过这段时光就好哩,”福娃急切的问道。

三娃凝重的看着福娃:“靠水吃水,靠山吃山。”

福娃端回来一大马勺螺蛳肉,叮嘱康氏勤俭节约,非常时期,不求温饱,只求续命。然后裤腰带里别了一把大砍刀,手里拿着一把铁矛与三娃一道就去了秦岭大山。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两人足足走了半天才走到秦岭的边缘山脚下,除了树萌植被是寻不见任何东西可以用来吃的。两人只好往秦岭腹地进发,寻找可以延续全家人生命的希望。

正当母猪原的人们疲于奔命的时候,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清晨的阳光十分的明媚,东陵村却十分的沉寂。没有了公鸡的鸣叫声,没有了孩子的嬉闹声,更没有了凫凫升起的炊烟,整个村子与火红的太阳极不协调。

陆兆开打开自己家的大门,双手攥起拳头,左右摇晃了一下雍肿的身体做了一个很刺激的动作。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一头神兽从旁边的巷道里穿出来,轻盈的迈动四蹄,边走边回头看他,一阵后进入左前方光秃秃的田地,忽然间就不见了。陆兆开随即揉了一下眼睛,下一秒什么也没看到,他不由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这一笑不打紧,笑声停不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顿时引来了妻子陆黄氏。她右手指向陆兆开,猛的跳起来:“你神经病呀,莫名其妙的笑啥哩。”

陆兆开好像没有听到陆黄氏的话语,仍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着。

“中邪了,中邪了,陆兆开中邪了。”陆黄氏一溜烟似的跑去找大兄弟陆兆国,还没有进入陆兆国家的院子就大喊:“兆国,兆国呢?”

陆黄氏还没冲进主屋的大门,陆秦氏就从里面慌慌张张衣不摭体的快步走了出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陆秦氏头也没抬,就急走出了队长家的大院。

陆兆国整理好衣服,很不高兴的说:“嫂子,你看你,人都没有进院子,你就咋唬,有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吗?”

“我咋唬啥?我能不急吗?快去看看你大哥去,他好像中了邪了。”

“啥?我大哥中邪了?”

陆兆国赶到大哥家的时候,族里的人几乎先一步赶到了。陆兆开把一条腿伸到旁边的青石块上,双手叉腰,嘴里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着。他到底在笑什么?让在场的所有人蒙圈。

陆兆国把手一挥:“快,快抬走。”

弟兄侄儿们一拥而上,把陆兆开抬起。陆兆国在前面开路,一个队伍形成,浩浩荡荡向东陵镇西头的中药铺行进。

中药铺的门是开着的,高先生正坐在门内闭目养神。陆兆国一个箭步跨进门槛,对冷先生说:“我大哥突然中了邪哩,麻烦冷先生给诊治诊治。”

冷先生欠了一下身子,并没有站起来:“我眼睛巳经看不见,好久没有给人看病哩。”

“太过紧急,突然中的邪,一定是哪根筋出了问题,劳烦先生给扎一下吧。”陆兆国请求。

后面的队伍陆陆续续赶到,陆兆开被放下后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不止。更甚时把腿翘在中药铺的柜台上,仍旧停不下来的大笑。

高先生仔细听了陆兆开停不下来的笑声后,马上对站在对面的陆兆国说:“赶快把病人转到镇卫生院去治疗,我的眼睛的确看不见了,如果瞎整治,找不准位置不但无益,还有越治越严重的情况发生哩。”

“你,”陆兆国气极:“你这是见死不救。”

不等高先生再次申辩,陆兆开的大儿子陆正俊蛮不讲理的把高先生的椅子掀翻。高先生被掀倒在地,挣扎着想爬起来,终未成功。

陆兆开次子陆正峰对在地上挣扎的冷先生说:“老不死的,你算什么狗屁郎中,见死不救,有你这样的吗!”

高先生的妻子从外面回来,看到丈夫在地上吃力的挣扎,连忙去扶起高先生。

高先生倒在妻子的怀里,上气不接下气。

陆兆国看情势的确无法尽人意,把手一挥,示意大家离开,把大哥抬到镇卫生院去。可是脚步刚挪两步,双腿就被高先生的妻子抱住了。

陆兆国立马质问:“什么意思?想讹人吗?”

高先生的妻子死死的抱住陆兆国的双腿:“打了人还想走哩。”

陆兆国救大哥心切,怕误了大哥的病情,毕竟是一母同胞,他是队里的会计,如果大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队里的账目可就乱了套了,上面如果查起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儿,他猛地一用力,把高先生的妻子拖了几米远。高先生的妻子就是不放松,几个侄子加上几个族人快速走上前,硬生生的把高先生的妻子给掰开,然后拖在一边,离陆兆国远远的。

陆兆国与族人又浩浩荡荡的向镇卫生院行进。陆兆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声音在东陵镇的街巷里回荡。饥馑的年代,人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看不到任何人上前帮助。

当女婿柏智麟与二女儿高艳秋赶到的时候,高先生的呼吸已经很微弱,抬到床上不久就断了气。

悲痛之余,柏智麟劝妻子一定要冷静,并连夜差柏姓二名族人到南原山根高先生的老家把高先生的儿子给接了过来。三人经过合议,共同到人民公社把陆兆国给告了。

令三人想象不到的是,接待他们的一个办事人员竟对他们说:“非常时期,不死也得饿死,不要太过计较,留些精力活命吧”

一生救人无数的高先生,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先生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一个小伙子的怒气掀翻藤椅,却结束了他的生命。

高先生的儿子小高并没有子承父,嫌弹父亲的这个事业太闷人,一辈子把自己蜗居在一个小屋子里,太不自在。高先生多次用心良苦,也劝不动儿子,只好由着他。小高自由散漫,到处游荡。

埋葬了父亲高先生后,小高当着姐夫柏智麟与二姐说:“我高良伟此生不报此仇誓不当高氏子孙。”

陆兆开被抬到东陵镇人民医院后,医院的医生给他注射了一针水剂。几分钟后陆兆开就停止了大笑,卧在地上就睡着了。可是药效丧失后醒来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医院换了一位医生为他诊治,检查过后对陆兆国说:“病人的一切指标正常,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你们想想别的办法吧,我们治不了他的病。”

陆兆国开始犯愁了,愁的来回踱步。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吗?医生眨着眼睛告诉他:“此人极有可能得了外科病,只能找阴阳先生才能看好。”

陆兆开被抬回到家中,为防不测被关在厦屋里任由他怎么癫狂。

陆兆国主持召开家族会议,明确要求家族所有成员从现在起开始寻找阴阳先生,想尽一切办法把大哥的病治好。有人说东原龙湾村有饬摆子能治疗魔鬼道。陆兆国说:“你讲的可是贺老七的老婆,那个连走路都费劲的老太婆,她哪能给人看外科。”他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

又有人说脸上发光,人称\\\"一把手″的,当年柏耀庭取第六房媳妇时家中闹鬼,请的就是他。陆兆国马上又说:“早听说了,那人颌下一颗神秘的黑痣上坠一尺把长的一撮黑毛,可惜了,前年在给自个村一户人家的姑娘治狗跳子病时,被打死在山上的庵室中。\\\"众人不言语了。

诺大的母猪原到处看不到人影,显现出无法立马更替的颓败气息。陆黄氏起初还去给陆兆开端饭,看他偿都不偿,也就不再理他。白天与孩子们出去躲避,晚上回来后把堂屋门从里面栓上,把所有窗户都关的死死的,把几个孩子全都叫到一个床上睡觉,这样做她还是感觉不到安全,时不时惊恐的坐起,把所有的门窗再盯视一遍。

笑声是在后半夜停止的,陆兆开的家人没有一个人知道。当第二天打开门后,两个儿子感到奇怪,怎么父亲的笑声没有了哩?于是两人商定结伴去看个究竟。

打开厦屋的门锁后,兄弟俩发现父亲躺倒在地上,早已经没有了呼吸。雪白的屁股露在外面,屁股下面还有屙下的粪便,不过粪便的形状像极了羊屎蛋子,一个一个的。

陆兆开死后很多年,有人遵循他两个儿子的记忆与传说,形容他屙下的羊屎蛋子,说那不是羊屎蛋子,是黄屎蛋子,是他在白家祖坟里尿尿冒犯了神兽乘黄,才有了笑死的下场。

一场载入史册的饥馑年,在母猪原上迅速蔓延,一天比一天严重。事情是从把粮食全部撒进土地开始的,只是为了向别人学习,学习亩产过万斤的成绩,标榜个人的政绩,以及一级压一级,倒霉了整个国家,倒霉了母猪原上的人民。上一场年馑,母猪原上的老少爷儿们都记得特别清楚,那是天灾,干旱自古就是母猪原最普通的灾情,或轻或重,年年都有发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通常旱情都会发生在五六七八月,到了八月就会秋雨连绵。人们再种下青稞,大麦,扁豆,豌豆,小麦。虽然相比之下收成减少,但危害性并不是很大。所以才有了母猪原稠密的村庄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一次的年馑则不同,就是下雨了也无粮可播,家家户户的米坛子里都空空如也,就连偷吃五谷杂粮的耗子在母猪原上也销声匿迹了。

母猪原上第一个饿死的是庄场柏文才的近房柏山武的老婆柏叶氏。当她被找到时,整个身子倦卧在猪场第三间山墙根边,鼻子中,眼眶中,嘴中爬满了蛆虫,它们成团的啃食柏叶氏的肉躯。

柏山武跄跄踉踉回到家,从炕上扯下一床破洞百出的被单再次来到猪场,把妻子的身子用力推向铺好的床单连同蛆虫一同系好。几位族人捏着鼻子帮忙,把柏叶氏抬到自己家的祖坟草草埋了。没有了三日停放大办特办让四乡八邻的人前来吊唁与任何礼仪,都各顾各自的命去了,谁还有力气去管别人的死活。最权重的概括应该是小国无礼仪,饥馑年无礼仪。命都没有了,还有礼仪吗?还有尊严吗?还要脸面吗?再者说,礼仪就是脸面,要脸就得有礼仪,饥馑年没有脸皮。

第二个母猪原饿死的人也是东陵村的,是一位外乡女人,二十多年前逃荒逃到东陵村嫁给了老实人柏秉文后陆续生下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柏秉文在上一次饥馑年中死亡,这位苦命的女人,一个人独自拉扯三个孩子长大,没曾想遇到了年馑。为了三个孩子能活着,她已经连续十三天没进食任何东西,等十七岁的儿子柏元清清早去看母亲时,她已经断了气。

毫无生气的哭声立马引来了柏智麟,他没有感到任何惋惜,叫来几位族人,没有任何拖拉的就把苦命的女人埋了。

时隔一晚,第二天早上,儿子柏元清也许是想念母亲,独自跑到坟上去看母亲,却大吃一惊的发现母亲的坟莹早已不见,只看见新鲜的土被翻在一边,墓坑里空荡荡的,母亲的骨殖不见了。

柏元清难以掩饰内心的悲痛,赶快去找柏智麟。柏智麟听后大吃一惊:“元清,你说啥哩?这种玩笑可不能开哩。”柏智麟喝叱白元清,认为他说的话不靠谱。

众人赶去昨天的坟堆时,正如柏元清所说,坟坑是空空的,母亲确实被人挖走了。

“我天,”柏智麟脑中一片混乱,随即就“轰轰”响起来。是谁这么缺德,把死人给挖走了呢?

冷静过后,柏智麟马上急命族人,一部分人去雄家村,一部人去王乐村,只要看到支锅灶和骨头什么的,马上告诉他。柏家族人心里明白柏智麟的用意,于是紧急穿过三里空旷地带去了雄家村,部分人长行七里多去了王乐村。

柏智麟的考虑是周全的,昨天才下葬的尸身,本村的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别的村的人干的。东陵镇辖十个村,在西边的只有雄家村和王乐村。难家村的人把人挖走的嫌疑最大,因为大白天可以看到东陵村大白天埋了死人。王乐村虽然远了点,可是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是王乐村的人干的,这种事如果逮到了,一定做到零容忍。

天黑后,从王乐村回来的最后一批人也报告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柏元清“妈呀”一声就大哭起来,两个妹妹也跟着哭了起来。众人面面相觑,面对现实,没有一点办法。这件尸身被人挖走的典型案例,在东陵村成为一件令母猪原人羞耻的事件,也是柏元清一生的痛。谁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入土为安?然而在这极度缺衣少粮的年代,母亲的尸身被人挖走能干什么用呢?答案只有一个,谁都知道,但谁都不说出来。

福娃与三娃去秦岭大山已经五天了,康氏天天去村头的路上向秦岭的方向张望,天天期望天天失望。她把福娃从三娃家端来的螺丝肉倒进了自己家的米坛里,用一个竹子锯成的竹筒做成量杯,对孩子们说:“咱一天吃两顿,等你们的父亲回来就好哩,等熬过这个冬天,到明年的八月份就好哩。”

康氏把螺丝肉装满量杯就盖上了米坛的盖子,然后把螺丝肉洗净,放在案板上,用菜刀剁碎,然后点燃柴火,拉起风箱。当水翻滚,锅中溢出香气,康氏又倒入少许毛盐。

世杰懂事了,从不与弟弟妹妹们争食。康氏给每人都盛了一碗,广飞儿还小,她要亲自喂食。抗美,援朝,灵灵咥着还围着锅台往锅里瞅。锅里连汤也没有,又失望地看着娘喂食弟弟。

世杰看到母亲一点也没有咥,就把自己的那份端到外面去,放在窗台上。康氏发现后就问他为什么不咥,陆世杰昂起头看着母亲:“娘,你几天都没咥东西,我留下来给你咥,我能撑几天就撑几天,实在撑不了再咥。”康氏一把搂过世杰,任眼泪往下流……

食物在一天天减少,凭感觉,康氏知道坛里的螺丝肉撑不了两天了,而此时的她走起路来也是阵阵眩晕。她交代好世杰,看护好弟弟妹妹,就?着竹篮走出了村口。在她心里只有一种念想,窝在家里只有等死,出去兴许能找到食物,找到出路。

康氏沿着河川一路往下走,除了看到不时的有人爬在河沿,那是临死前的最后挣扎。什么咥的都没有,存在于她心里的对福娃的担心全部隐去了。今天必须找到食物,走了这么远的路,自己走不回去不说,几个孩子怎么办,将有被饿死的危险。实在没有办法可想,康氏脱了外衣跳进水里,去趟河蚌或者蜗牛。几经努力,她什么也没寻到,还差点几次溺水,险被河水淹没。她哪里知道,越是水深的地方,越是没有河蚌与螺丝的存在。

康氏挣扎游上岸,在河边喘着粗气。她随手抓了一把泥沙,认真观看,心中不由的感慨,老天爷呀,你难道真要亡我一家人吗,你就那么狠心吗?就不能睁开眼,照顾我们一家,让我们一家逃过这次劫难吗?

天渐渐偏暗,康氏扔了竹篮东倒西歪往回走。她感觉浑身燥热,有可能是河水冰凉,出了岸身体又那么单薄,得了感冒。康氏是越来越没有力气,当看到东陵村窑厂镇压范苗苗的砖塔时,一阵陈眩晕,一头栽倒在干涸的溪沟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一张大手在抚摸她的脸,那轻柔的感觉让她顿时苏醒,她以为是福娃,慢慢的睁开眼,却看到陆兆国蹲在她的身边,正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她。“滚开,”康氏有气无力的拨开陆兆国的手,愤怒地看着他。

“你看你已经饿成啥样了,还有力气斗狠,”陆兆国俯下身去亲吻了一下陆康氏,康氏的嘴中轻轻回应了一声:“滚。”

陆兆国根本没有顾及康氏的反抗与感受,用手去解康氏的上衣纽扣。康氏的嘴中立马飘出两字:“畜生。”

陆兆国得意的笑了:“在东陵村没有我想得到而得不到的女人,唯独你让我朝思梦想,你不要有任何的反抗,完事后我今晚就亲自为你家送粮。”

康氏脑中一片空白,想动却动不了,发热让她处于中度昏迷之中。陆兆国眼发直了,他看到了做梦都想看到的东西地方。陆兆国俯下身,痴情的说:“我太喜欢你了,已暗里偷偷欣赏了你五六年,今天就让我稀欠一回吧。”随后的动作,不管他怎么变换姿态就是到达不到理想。陆兆国心中不由的急切,急中生智吐了一口唾沫……他的胸中一阵巨响,好像一堵墙头突然倒塌,面前一片开阔,他扛着旗子站在了制高点。人生最惬意,最得意的时刻是别具一格的被拿捏,好像灵魂被堵住,想逃也逃不了。好像坐在蜜缸里尽情享受那种能兴奋全部细胞的甘甜……陆兆国一阵惨叫,电弹的一样站起身快速抚了一把耳朵,手上全是血,他不由的惊恐。陆康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片刻间就昏迷了过去。

康氏的嘴角血淋淋的,她咬掉了陆兆国的一块耳朵。

落荒而逃的陆兆国急匆匆往回跑,不经意间撞见来寻母亲的陆世杰。他没有搭理世杰,捂着耳朵疯狂的往回跑。

世杰在溪沟里发现奄奄一息的母亲,弱小的他没有跑回去叫大人,而是用他弱小的身躯把母亲背回了家。几位弟弟妹妹不知所措,围在床边哭嚷。世杰跑去叫来了陆贺氏,陆贺氏的手刚触及到康氏的额头,就收了回来,灼热的温度告诉她,康氏正在发高烧。她来不及多想,马上生火烧水,用热毛巾为康氏在额头热敷。

陆贺氏心里明镜,高先生死后,母猪原上没有赤脚的先生了。镇上有卫生院,把康氏送走又不够条件,只有用土办法,熬不熬的过去,就看一个人的造化了。

第二天下午,康氏奇迹般的醒了,从嘴里吐出一块血淋淋的肉片,嘱咐世杰放好,浑身仍是没有一点力气,她央求陆贺氏她想洗澡。当内裤被脱下后,她欠起身,把裤头从陆贺氏手中夺过,然后放在了床头的箱子里。陆贺氏对她的反常举动虽然感到不解,但也没有太在意:“不就是一个裤头吗,婶不嫌脏哩。”

家中已经没有咥的了,陆贺氏又从家里端来了一大马勺螺丝肉,一平碗包谷面,特地熬成粥给康氏喝。这黄橙橙的包谷面好久没有见到了,在年馑的母猪原绝对是奢侈品。陆贺氏此时毫不吝啬的端一小平碗,那是多大的恩情啊!

康氏热泪盈眶:“婶,它日侄媳妇要是好哩,俺给你做牛做马。”

陆贺氏翻起白眼瞅康氏:“我们都是苦命人,婶有吃的,哪能看着你们一家人挨饿?看到几个孩子婶就心疼哩。”

又过了两天,福娃与三娃从山里回来了,每人都用松枝做成的扁担挑回来很多食物,有野猪肉,有山鸡,有各种菌类。

福娃刚把挑子放下,来不及松懈一下路途的劳累就伸开双臂去一一抱过飞扑过来的孩子们。康氏的面容与孩子们的恰恰相反,她看了一眼满脸困乏的福娃后就去整饬他担回来的食物。野猪肉的块很大,康氏用菜刀一块一块把它们割成条状,然后逐一撒上粗盐进行二次腌制。野鸡的毛,她一根一根的拔下来,最后只剩绒毛的时候她就生起一堆火,支起树叉,把野鸡在火上熏烤。

福娃抱着广飞儿凑过来说:“把野鸡炖了吧,让孩子们好好咥一顿饱饭。”

康氏回应了一声:“嗯,”但是声音很小,福娃没有听见。福娃又说:“这次和三娃去山里,我们回来就拜把哩。”

三娃与福娃两人到达秦岭的山脚下,地势逐渐增高,山上树木茂盛,尽是清一色的松柏。它们笔直挺立,郁郁葱葱。三娃好像很有经验。走在前面带路,叮嘱福娃在后面跟着。路是极其难走的,第一次走出母猪原的福娃,第一次登上自幼就向往的大山,心情是沉重的,说不出的酸楚。向往的应该好好的欣赏,如今却是不走正道来向向往的大山神山索要食物来了。好几次福娃碎石踩滑险些滚落山崖。

在一处半山腰的悬崖边,三娃对福娃说:“不到山里高处是难以寻见猎物的,远离人烟的地方,有水源的地方必定会有想要的东西。”福娃巡视母猪原的方向,心中没有丁点儿气馁。他不无感慨的说:“也不知道娘几个现在咋样了。”

歇息后两人再次向上攀爬,于天黑后到达一个峪口。福娃实在是精疲力尽,寻一块比较光滑的石头在上面一歪就起不来了。三娃扫视了一圈山下的大美景色,自言自语的说:“人与大自然相比多么的渺小啊!”

良久,福娃抬起头:“听说西边有一条峪谷道,大路咋不走,非要走山路呢?”“你不懂了吧,峪谷道远,浪费时间。路两边的食物肯定早被人采摘了。我们这叫出奇制胜。”

“别说现在找不到食物,就是找到了又怎么弄回去哩。”

三娃伸手去拉福娃,一下子把他拉了起来:“放心吧,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满载而归的,绝对不会令你失望,为了这一生喜欢我们的人,加油。”

天黑的时候,两人进入截然不同的境地。三娃用砍刀把地上的土掘起,看了看,然后用手捻了捻,欣喜的说:“福娃,到了,我们终于到了我们需要到的地方,从现在起,我们处处要小心,防止不测。”

两人趁天未黑,找到一处岩壁,三娃很快抱来一捆干柴与松枝。松枝用来垫卧,干柴用来取暖。三娃很快升起了火,两人就着火势取暖。火光照亮了三娃的脸,福娃实在憋不住了,问三娃:“你刨了点土,说到地哩为哪哒?”三娃笑了:“看来你学上的太少了,道理不是简单吗,原上的地为什么能种玉米,麦子,豌豆,青稞,因为地里有适于农作物生长的条件。刚到山脚下,是不是郁郁葱葱,树木繁盛?往上走就逐渐起了变化,黄土逐渐变少,石头越来越多。后来石头也难以看见了,都是石山,这是几千上万年形成的地理面貌。人可以种地,以地取食。很多难以计算的动物,植物他们也有一片天地,但它们的天地必须远离人类,否则早被吃光了。看到没有,这里的树木已经不是茂盛,而是茂密,看不见天,适合各种动物躲藏。”

福娃被说的顿时有了兴趣:“以前在村里我是不待见你的,这次出门寻找救命的食物,从你说的话和你带的路,我感觉你不是一般的人,你有学问,对这么危险的地方有这么多的理解。”

三娃听福娃这样说,立马高兴了起来:“这也叫有学问,我并没有说具体,如果用科学的知识讲怕你听不懂。我就讲得科学一点吧。秦岭是南北分界线,自古就有高寒,险,奇,富饶,神秘的特点闻名于世。又是黄沙水系和长江水系的分水岭。最高地段有水的地方有各种动植物生长的基础。因为南北两坡气候的不同,随着海拔高度的递增,气候类型按一定规律呈连续的带状分布。气候的差异是各种动植物的差异,影响着地表岩石风化过程并直接影响不同类型的土壤形成。以气候为基因与植被土壤为标志的自然综合体的天然景观也在垂直位置构成不同类型景观带。”

“景观带?我们又不是来观景的。”福娃反驳一句,立马遭到三娃的回击:“憨兄弟,傻蛋,景观带里有各种珍禽异兽,明天你就好好的观赏吧。”

福娃防备性的朝外瞅了瞅,心中掠过一丝恐惧。恰巧耳膜传来“呀呀啾啾”的凄厉声。他突然惊恐惶恐不安毛骨悚然起来。三娃看出了他的心惊胆战,惊魂未定,站起身为他铺好松枝,并交待福娃,他在外面站岗守夜。

福娃躺下后迷瞪眼立即问三娃:“母猪原人没有人知道你姓啥叫啥,你能告诉我你姓啥叫啥吗?”

三娃笑了一下,没有回答福娃的问话,福娃很快进入梦乡。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线照进岩壁里,福娃揉了揉眼睛醒了。他站起身,看到三娃在七米开外的大树边倚着大树在睡觉,手里拿着大砍刀。远处的林间有豪猪出没,树上有赤胸灰雀,红腹山雀在跳跃鸣叫。福娃的心既空旷又极度失望。

三娃醒来示意他前面已经有猎物,两人向密林深处走去。最开始只能听到鸟儿的鸣叫,随后地上堆积的树叶就多了起来。随处可见搂抱粗的参天大树,倒在地上树根树皮上冒出手掌大的木耳。福娃高兴的爬上去采摘,他发现了比猪耳朵还要大的灵芝,三娃在下面喊他:“这些都是小货,我们要的是大货。”

福娃就近割了一根藤条,把釆下的野生木耳全串在了一起,并在树上砍破了一个记号,把藤条挂上去后继续前进。树木越来越稠密,大树越来越多,三娃叮嘱福娃:“必须要防不侧,野兽的速度比我们快,又比较机灵,不动点脑子是不会有收获的。”

两人一左一右,十分警惕的往前走。所到之处,金丝猴,松鼠,麅,听到树叶的“吱吱”声,马上就窜到树后不见了。各种鸟儿在高高的树上鸣叫,铁叉是派不上用场的,福娃不由的悲哀,手中的工具在这样的大森林里是没有用武之地的。三娃注意到他脚步慢慢慢下来了,摆手示意他必须跟上。

又走了大约两里地,来到一座很高的岩壁前。从一处松软的细土堆,三娃非常高兴的停住了脚步。他摆手让福娃走进,神秘的说:“我们找到大货哩。”

“什么大货?”兔娃马上悄声回问。

“野猪的巢穴,一去就是俩。”

“真的?”福娃马上来了劲:“我们怎么逮住它?”

就在三娃蹲下身去仔细端详洞穴时,从身后突然出现两个端着长枪的人,他们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示三娃与福娃:“必须听话,不然子弹不长眼的干活。”

十分钟后,两人被带到一处山口,温度明显的暖和了许多。这里有一座简易的草房,草房也有两个端着长枪的人。四人汇合后,押着福娃与三娃继续下行,不久来到了一处地势比较平坦的地方,一条小溪从旁边穿过,河水非常清澈。两人被关进了一间封闭的非常严实的用竹子搭建的小屋里。

福娃忙不迭的说:“三娃,把咱俩关这为哪哒?”

三娃忙捂住福娃的嘴:“别乱说话,我现在也搞不清这是一伙什么人,咱一定要沉住气,静观其变。”

天黑后,没有人给三娃福娃送吃的,福娃不由的悲哀悲叹与哀伤:“家里还等着我们弄吃的呢,这倒好,食物刚刚找到,就被莫名其妙的关进了黑屋。\\\"

三娃闭目养神,没有搭理福娃。福娃急了:“三娃,你倒说话呀,这总不是办法呀!″

“不要急,福娃,遇事要冷静,不然适得其反,”黑暗中的话语传进福娃的耳朵,他仍是坐立不安:“都被关进黑屋了,他们手里有枪,是枪毙,是刀刮,还不知道是哪样哩。”三娃的声音从黑暗中再次传来:“我分析他们并没有恶意,不然在山上就把我俩枪毙了。他们之所以把我们带到山下关在这个小屋里,很有可能他们是有领导的。领导的不发话,他们就不可能对我们怎么的。全中国都解放了,全中国也没有土匪了,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呢,从穿着上看应该是解放前的一股流兵。”“什么是流兵?”“就是打仗打不过人家或被排挤,然后就跑到这大山里过活。”

好久过后,福娃对黑暗中的三娃说:“三娃,如果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我福娃愿与你结交成为兄弟,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三娃一夜也没有回答福娃的话。

天亮后,福娃口渴难耐,几次走到门边用手拍门,就是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地唉声叹气,再次坐在地上感叹:“想我福娃一生,可悲呀!父母去世的早,唯一的大哥死后也没见上一面,就被大嫂匆匆用平板车拉走了。如今家里有一个勤俭持家,知冷知热的老婆和五个可爱懂事的孩子,此生不知能不能见到他们了,也难以报答那些暗地里帮助我的人。”福娃的话风一转,马上问三娃:“三娃,你的智慧多,又聪明,你跟俺分析,我被关在人民公社被罚二十块钱,你知道俺家是拿不出这些钱的。半夜里有人从厦屋的窗户给我们家送了三十块钱。送钱的人不愿露头,做好事,不愿让人知道为啥哩。”

“那人是我,”三娃马上回答了他的疑问。

“是你!”福娃马上惊讶:\\\"你可知怎么捆扎的?”三娃说:“二十元一沓,十元一沓,最后还附有一张纸条:二十元救人,十元为孩子们买粮食吃,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

陆福娃楞住了,马上跪在三娃的面前,双手抱拳扣首:“哥,福娃这一生,认你为哥哩。”三娃嘴角露出笑容,不置可否。福娃抬起头:“回去就办理仪式,哥,你先告诉我你姓啥名谁?”

四目相视,三娃说出了一个字“夏”。

“既然就要拜兄弟了,你起码要让我知道家中可有高堂,可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福娃层层追击,希望就此掏出更多的话,可是三娃的回答却令福娃失望:“哥不能告诉你的,你就不要想着去知道,明白哥对你的好就行哩。”

就在两人都饿的头昏眼花的时候,来了两个人,把他俩带到了一个比较宽敞的房子。一位虎背熊腰的人坐在方桌对面,算是对他俩进行审问:“你们俩鬼鬼祟祟的上这大山里来干什么?”

“打猎,三娃回答。

“打猎?有这样打猎的吗?一把大砍刀,一个铁叉,兀钝的长矛不怕猎豹把你们俩给咥了?”

“家里就这两样东西,没有别的东西,”福娃并没感到胆怯。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问夏三娃。

“姓夏名三娃呀。”“我是在问你姓什么?叫什么?”那人明显的不耐烦了。”

“我说的非常明白,姓夏,名字三娃。

“你,”那人怒目圆睁,瞅了一眼三娃后转向福娃:“你姓啥名谁?”

“姓陆名福娃。”

“你也没有名姓,姓陆名福娃?”主审的人不耐烦重复了一句:\\\"你们从哪里来?”

“母猪原,”福娃回答。

“母猪原?”那人一听\\\"母猪原\\\"三字马上站了起来:\\\"母猪原,你们从母猪原来?”

“是的,”福娃斩钉截铁的说。

“母猪原来,到底为哪哒?”

“原上遭遇百年不遇大饥馑,很多人都被饿死了。我们是来打猎打打野兽找食物回家喂孩子的。”

审问的男人踱了几步后又问福娃:“你姓陆是母猪原人,那你认识陆虎娃与陆兆鸿吗?”

“虎娃是俺哥,兆鸿也是俺哥。”福娃嘟嘟嘴示意审问的人:“兆鸿哥是这位夏大哥家的人。”

“快,快,赶快松绑,”那人命令手下马上解去了两人的绳索。福娃与三娃同时活动手脚,绑的时间太长了,难免有些麻木。

在夏三娃的追问下,那人才讲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红军攻打西安不成进秦岭隐蔽,刚驻扎下来,临近午夜,罗局镇就被国军给包围了。枪声从四面八方密集传过来,只有一千多人的队伍立马分散。红军战士四处奔逃,当时于大胡子<审三娃与兔娃的人>是三连连长,他听到枪响后,从坡根处发现四面八方都是国军。所有的战士四处逃窜,根本无法形成一股力量突围出去。他沿着坡根一路往西窜去,有很多同样的黑影也在往西窜去。于是他就急中生智的叫起来:“五角星,五角星的跟我走。”有人回应“五角星,红五角星来哩。”于大胡子收拢起十几个逃窜的红军战士,沿着河沟跑了二十多里,拐个弯又跑了几里,最后来到秦岭峪口。这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所有的战士都为没有死掉而庆幸,单独达成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再不回去,躲在大山里等待机会。谁知这一等就过去了很多很多年。

“你认识陆兆鸿?”夏三娃马上问道。

于大胡子说:“他是我们这一支红军的政委,非常谦虚,硬让姓张的当政委最终才酿成大祸,队伍被打的七零八落,姓张的还成了叛徒。”

“你们这样和土匪有什么区别,”福娃听完后马上问于大胡子。

“错,我们一不偷,二不抢,从不干犯法的事,再说我们与外界隔绝,自产自销,”于大胡子马上说。

“自产自销,你们这里有土地吗?有女人和小孩吗?″福娃马上又问到。

于大胡子走过来,拍了拍福娃的肩:“很多事情你也不需要知道的那么多,历史是一面镜子,能照出人的影子。我敬重陆兆鸿与陆虎娃,他俩是母猪原上两条汉子,真英雄,只是此生无缘在一起共事。如今碰到他们的亲人也是一件荣幸的事。来人呀,准备好酒和菜招待,酒足饭饱过后担上野味赶快回家去吧!”

没多久,出现一位端菜的女人,菜很丰盛,尽是山上盛产的野味,有猪肉炖蘑菇,油炸野鸡崽子,凫脯。两人咥饱喝足后,门口早已准备好了两个担子,并且担子上早已挂满野猪肉和野鸡,还有部分晒干了的木耳。于大胡子慷慨的说:“每人为你们准备了上百斤,如果嫌少,你们随便增加。”

福娃与三娃连连表现出道不尽的感激。于大胡子派两人去引路,把两人送出很远,特别叮嘱两人回去后不要告诉任何人进山碰到人的事,两人满口答应。眼被蒙住,往下走了几里路才被解开。引路的人告诉他俩,秦岭共有七层气候带,你们从植被与温度的变化来辨别每降到一个气候带就往东北方向走七八里,这样走下去,两日后就可以走出秦岭山脚,到达母猪原。

夏临泉长了心眼,每下到一个气候带,就在大树上砍下一个缺口。他有一种预感,今后能用得到。上山难下山易,归家心切,两人昼行夜停,担着挑子往下走,遇到方向感迷失的时候,夏三娃就停下脚步,放下单子,仔细从裸露出的大树枝稍反复的验证过后就按确定的方向行进,一点也没有出错。福娃对他的高深莫测,几次提出疑问。夏三娃被问的烦了,回过头来一顿温柔的训斥:“傻蛋,憨熊,向阳的地方,万物生长,自然枝繁叶茂。太阳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所以南方是树木生长最旺盛的地方。”

康氏显现出的冷漠,让福娃很是不自在,这与妻子以前的表现判若两人,这种情况让福娃难以接受。待孩子们都睡了,福娃抓住了康氏的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嫌我回来晚了,我和三娃哥可是马不停蹄不敢有半点马虎。”

康氏挣脱了福娃的手,独自侧过身去。福娃就势抱住了康氏,说出了久违的语言:“走这么多天,我可想你和孩子了。”康氏坐起身,从箱子里拿出一条短裤递给福娃,然后又下床走到世杰的床边轻声问儿子:“世杰,你收起的那块肉呢?”

小世杰并没有睡去,睁开眼向父亲,母亲做了一个摇摇头的动作。

福娃内外翻看了一下康氏的内裤,看见了一块已经干枯了的白斑,马上不解的问白康氏。康氏把世杰扶起来,声音变得大了些:“快告诉母亲,你把那东西放哪儿了?”

陆世杰仍是童稚的摇了摇头,福娃来到世杰的床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康氏从儿子那里得不到想要的东西,面无表情的走到外面坐在一根长条木上。福娃从世杰那儿也没问出什么东西,也来到外面坐在康氏的旁边,几近温柔的说:“这些年的夫妻了,我虽然人在外,可心里始终想你们娘几个。如今我回来哩,你却变了一个人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天塌下来我俩共同顶着,可好?不要这么对我哩!”

康氏站起身正色的说道:“福娃,我们离婚吧!”

“什么?”福娃大惊:“为麻哒,我刚回来,又没做错啥事,为何要扯离婚不沾边的事?”

“不是,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

“哪里不好,你好的很,你哪里对不住我吗?我咋没发现呢?”福娃非常着急,马上就想知道答案。

此时的康氏完全像一位受伤的羔羊,低着头摆弄着指甲,眼中噙着泪花:“你看到那个裤头上的东西了吗?你走后,队长把我欺负了哩,我把他的耳朵咬下来了哩。”

“什么?”福娃马上额头青筋暴露:“他欺负了你?”话刚说完,福娃就冲进厦屋从床底摸出那把大砍刀,怒冲冲的冲了出去。

刚走到大门口,身后的康氏就从腰后把他抱住了,悲悲切切又心痛的说:“你去哪里?你往哪儿去。”

懂事的世杰双手抱住了福娃的腿,极尽所能的祈求父亲:“你哪里也不能去,我还小,你一个人干不过人家,再等一等吧!”

福娃眼中噙满泪水,声嘶力竭的嚷道:“我不能保护你们,我还算是男人吗。”

人性的压抑是伴随一个人一生的苦难。人人都有分享人性本善的权利。如果善良被野蛮或罪恶压榨或欺凌是要被再次种下罪恶的。很多人都要相信因果循环的道理。福娃为了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暂时做到了忍让。他自己没有料到,康氏更没有料到,十年后,自己的大儿子亲手把在东陵村一手遮天的陆兆国给亲手送进了西安监狱。

夏三娃发现了福娃家不对称的气氛,就问陆贺氏这几天村子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与福娃家有关的事。陆贺氏想了想就告诉了三娃:“自打你和福娃走后,陆兆开奇怪的得了一个爱笑的病,死了。高先生不愿给陆兆开医治,被陆兆开的儿子陆正俊掀翻座椅,没到午夜就死了。柏山武的老婆柏叶氏死了。柏秉文的老婆死了。”最后她眨了眨眼睛,疑惑的说:“你们回来的前天晚上,世杰跑来叫我过去,康氏正在发高烧,我就给她烧热水,从额头上热敷。第二天她奇迹般的醒了,从嘴里吐出血淋淋的一样东西,并嘱咐世杰要收好。后来她告诉我她想洗澡。我把她的内裤脱下来后,又被她一把夺过去,放在床头的柜子里。你说奇不奇怪?吐出来的东西肯定是脏东西。那内裤就更不用说了,该用皂液浸泡清洗。她倒好,却收藏起来了。”

夏三娃眨了眨眼睛,简单的“嗯”了一声。

就在那个冬天,陆福娃与夏三娃完成了秦岭大山里的承诺,由夏三娃牵头,在陆家大院里,两家十个人在一起咥了一顿像样的饭。六个小孩见证了两个大人的叩拜。从叩拜的那天起,两家结成干亲,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对于急需要家庭调和的康氏来讲就像一剂强心针,冲淡了蕴于心间的被猥亵的阴影。对于陆贺氏来说,喜闻乐见能与福娃拜把子,不管今后福娃有多大能耐,也是三娃的一个帮手。长远考虑意义就不一样了,陆家就文权一个单崩儿,而福娃家有四个儿子。四兄弟他日都起来了,力量不可估量。别说打架,就是站成一排,也没哪个人敢轻易上阵前来挑战,对孙子文权的帮助,对文权的影响必不可小觑。她内心不由的佩服起三娃的眼光,看得那么准,那么远。

其实陆贺氏又哪里知道,拜把儿的发起者陆福娃有报恩的意蕴,想把他当帮手当靠山,福娃可从未想过。

就在福娃与三娃叩拜的那个夜晚,福娃家的大院里来了一位穿黑衣服的人,他用肩驮了一袋粮食。当他用右手把布袋放下,左手的袖口随风飘扬时,福娃惊呆了,康氏惊呆了,孩子们不知所措陌生地看着来人。

福娃情绪失控,踉踉跄跄扑过去,跪在了来人的面前。黑衣人也跪了下去,两人立马抱头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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