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琛见了，沉声问道：“很严重吗？”
“顾姑娘的脉搏微弱无力，体内气血不足，故而平日里会感到疲倦乏力，还有胸闷气短的症状。若不好好调理，日后五脏皆会受损，有碍健康。”陶可蕴收回手，语气略显沉重。
穆琛眉头微紧。
这问题……跟当年的嘉儿一模一样。
难不成真是九泉之下的嘉儿找了个人替她回来？
“顾姑娘，这是我开的方子，虽说还不能彻底治好您的病，但会让您舒服许多。”陶可蕴将方子递给顾南烟就退了出去。
顾南烟将方子收好，转头看向穆琛，起身施礼道谢：“今日麻烦世子了。”
说完，顾南烟的身子突然晃了一下。
穆琛下意识伸了伸手，不过并没有扶住顾南烟。
好在顾南烟很快就稳住了身子，略带自嘲地说，“老毛病了，没有吓到世子吧？”
穆琛摇头，眼中多出了一分关心，“顾姑娘放心，我会找到人治好你的。”
当年他也曾这样许诺过顾南嘉，但到底是失信了。
如今若能治好顾南烟，也算是弥补从前的遗憾。
看着穆琛那种仿佛在透过自己看别人的眼神，顾南烟没有拒绝，旋即又随口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走到院子的时候，顾南烟想了想，还是按捺住了想去找云筱的心。
时间斗转星移。
很快到了离开临曲的日子。
云筱有些不舍，最后咬着牙买了两个富有当地特色的小物件，权当留作纪念。
等回了清风院，云筱刚把它们郑重地收好，就听到王妃那边的采萱请她去容安堂。
云筱估摸着沈氏是听说了临曲的事情，抿了抿唇，跟在采萱身后到了容安堂。
屋子里并不是只有沈氏一个。
睿亲王的几个妾室也都在。
场面十分正式。
云筱悄悄握紧了手，但面上始终是淡定从容，请安也没有露半分怯。
沈氏瞧着，心中是很欢喜的。
不愧是云家教养出来的，确实很好。
若不是当年的事，便是给琛儿当世子妃，也是极好的。
只可惜……
沈氏轻轻叹口气，看向云筱的眼眸不由自主添了一分惋惜，“世子说的话，我已经知晓了，今日叫你过来，便是想给你一个名分，只是你的身份多少有些不妥，而且世子尚未娶妻，就先提你为通房丫鬟，你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满屋子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云筱身上。
云筱察觉到她们眼神中的打量，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同时因沈氏的话生出几分感慨。
从前的她，尚且没有奢望过得到什么名分。
更何况现在的她。
只不过即便沈氏是用商量的语气说话，却也不是她一个丫鬟真能做主的。
“奴婢多谢王妃。”
云筱跪下谢恩，算是认了这样的身份。
通房丫鬟是没有自己院子的，除了月钱上多几百文钱，其他的没什么区别。
但沈氏还是褪下了手腕上的一只镯子赏给了云筱，并且还给了她好几匹布，一套头面。
云筱领赏谢恩。
因为有沈氏的赏赐打头，几位姨娘也不得不割血，尽管都说不上多值钱，但对于云筱而言，蝇子腿也是肉。
毕竟，她太需要钱了。
如此，在各院主子的见证下，云筱算是正式成了穆琛的通房丫鬟。
众人这时纷纷起身告辞，但就在云筱也跟着退出去时，沈氏叫住了她。
“云筱，你留下。”
云筱停下，乖乖站到一边，等人都走完，才走回到沈氏面前。
沈氏忽然站起来，在云筱还没反应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这么多年除了你，再没有一个姑娘能入琛儿的眼，想来你对他是不同的，但你们之间隔着的事情太多，或许会导致琛儿无法全心全意地对你，少不得你要经常受委屈。”
沈氏看待云筱并没有那么多的恨，哪怕因为九年前的事，穆琛几度崩溃，她也不曾把过错放到云筱的身上。
但穆琛不会这样想，毕竟，死的那个人是顾南嘉。
所以她当初其实有一点反对云筱去清风院，可琛儿坚持，她不得不遂了他的愿。
好在后来她没听说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以为琛儿只是想让云筱当个洒扫丫鬟，一辈子不得翻身。
却不想，琛儿竟然与云筱有了肌肤之亲。
她不知道琛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只希望云筱不要怨恨他。
“还有你的身份，可能最多就能当个通房丫鬟，不过我会尽全力帮你提一提，争取让你当个婢妾，虽说也不是多高，但应该能帮你脱了罪籍。”
沈氏的眼神很真诚，云筱知道她不是随口说说收买人心，但云筱很清楚，穆琛不会让自己脱籍。
穆琛对她的恨，注定会让她一生都戴着有罪的枷锁，便是死了，都不能脱下。
不过她还是很感激沈氏能说出这样的话，“多谢王妃。”
“别这么客气，说来，咱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这样的话是很不合规矩的，一个通房而已，绝不可能是什么家人，但沈氏越看云筱越喜欢，才会这样说。
云筱对沈氏不由也多了几分敬重。
紧接着，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待到天色微暗，沈氏才让云筱回去。
除了已经戴到手上的镯子，其他的赏赐已经送回了清风院。
云筱看到的时候，正在心里计算着它们能卖多少钱，却突然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她。
“你这样的人，也配有赏赐？”
冰冷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云筱不用回头，也知道穆琛现在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着她。
心里所有的愉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难堪和刺痛。
穆琛却可能觉得这还不够，用力扣住云筱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来看着他，冰冷无情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为了更好地折磨你，就应该拒绝，而不是妄想着用一个通房的身份得到这些你不该拥有的东西。”
云筱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穆琛了，在临曲后来的日子里，她始终都避着他，似乎已经忘了他的模样。
如今再看，她才知道，他眼里对自己的恨又多了几分。
是太思念顾南嘉了，所以他的恨才会与日俱增吧？